白鸽

五禽六畜之鸽子

在农村，鸽子非常普遍却少有人喂养，大概是怕麻烦对鸽子不熟悉。鸽子历来眼水好被推崇，用作“信鸽”千里传递消息而很少出过差池。“和平鸽”更是人们喜爱的对象，广场喂养不惧游人，但凡大型仪式被放飞成千上万，黑压压一片飞上天空各奔东西，人们欢呼雀跃仪式达到顶峰高潮。

儿时本院子隔壁邻居梁敦贵表叔就喂有几笼鸽子，十分好奇经常观看其喂鸽养鸽和把玩鸽子。鸽子温顺好动，经常“咕咕”叫个不停，如在笼中也是来回不断走动，觅食和求偶终其一生。喂养鸽子，首先是建好鸽笼，篾箦四方围拢绑紧，前面一块篾箦留进出口“升子”大小，用活动门绳索拉放随时关闭，顶棚篾箦做成房屋样式“牛毛毡”封盖避雨，底座篾箦编排密实不漏缝隙，在墙壁捆绑啄食盒槽和水杯水碗。其次是把鸽笼悬挂房屋山花凼的中梁以下，钉木桩支撑固定，目的是避免盗窃和蛇的破坏。给鸽子喂食喂水，则采用楼梯上下补给，看似麻烦，实则避免各种不利因素。

放飞鸽子，在农活忙空的时候，一般采用午休时间。鸽笼门拉开，如洪水开闸一样鸽群齐普普走出鸽笼展翅高飞，先围主人房屋一个小圈表示认屋，逐渐增高增大飞行圈子，然后一路高歌飞出视线以外。原来“头鸽”翅膀下绑有“鸽哨子”，扇动翅膀在风的作业下鸽哨发出“嗡嗡”清脆悦耳的哨音。每到油菜收割季，鸽子特别喜欢啄食菜籽，在半劳力唐坤雪的带动下，干田挖洞套鸽子成为一趣。不管是扯油菜割油菜还是打菜籽，总会散落地上，吃了菜籽眼沙细的鸽子想方设法去到油菜田土寻觅，就给套鸽子留下了机会。在田土适当位置挖洞，用细麻绳打一个“活拉套”用竹钉固定，在洞中放一把菜籽做诱饵，行走觅食的鸽子发现洞中菜籽，左顾右盼确定安全，试探着伸进脑袋啄食，完全不知是圈套，在抬头观察的一瞬间，被绳索套牢扑棱棱扇动翅膀，哪知越扑棱越被套牢，躲在暗处的下套人飞奔过去取下套绳，拿回家自食鸽主人完全不知。俗话说“斑四两鸽半斤”，就是指斑鸠四两重，鸽子有半斤，套得一二只鸽子，醚水汤毛炖猪肚子，有民谚“要得补鸽炖肚”那是大补美味。

喂养鸽子，蓄种更新比较重要，要蓄种首先进行配对。鸽子称为“雄子母子”，辨别公母主要看头，有口诀“雄平母陡”，意思是雄鸽子头顶平实，并且个子相对大一些，母鸽子头顶陷进去显得陡坡一样。同一批长大的鸽子，按照“雄母”配对，配对的鸽子关在一个笼子里，配对成功，母鸽子开始下蛋。在家禽中鸽子非常奇怪，只有夫妻生活才会下蛋，并且相互抱蛋轮流觅食，共同喂养幼崽。其次给鸽子芭窝，选择人手杆可以伸拢拣蛋的位置用谷草芭窝。如果想吃鸽蛋或者卖钱，必须提前准备一个十分相像鸽蛋的石头，鸽主人一般用鹅卵石代替，并且选择白色的。鸽子有个特点，必须下够两个蛋才会抱崽，人们利用这一惯性，鸽子下一个蛋立即捡去，马上把早已准备好的石头放进鸽窝，再下又捡，鸽子会不停下蛋，当然不是永无休止，一般一对鸽子捡够十二三个蛋，看到配对时母鸽肥壮逐渐变瘦，就不再捡蛋了，而是捡去石头，凑够两个蛋，母鸽开始抱崽。

抱崽鸽夫妻共同承担，母鸽抱窝公鸽觅食，公鸽抱崽母鸽飞出喝水，紧密配合完成育雏。经过漫长的二十余个昼夜轮流抱窝，破壳而出的乳鸽周身无毛乌红乌红的颜色，经过母鸽焐热好像“见风长”一样，直立行走便会母鸽嘴里抢食。不管公鸽还是母鸽，预先吞进胃中食物经过软化膨胀，再吐出来喂养乳鸽，视为“度食”，鸽子都是这么进行的。因为乳鸽不停进食，鸽夫妻也乐于度喂，十余天左右长到一大抓大小，如果称重估计不少于半斤，菜谱中有一道名菜就叫“清蒸乳鸽”，那是一般人吃不到的美味。乳鸽先在翅膀、尾巴、颈项等部位长出堒筒乳毛，逐渐羽毛丰满开始“扑腾”学飞，整个鸽笼空间被其玩耍过遍。到正式飞翔，母鸽会带着幼鸽作短距离试飞，往往几步十几步远就行，上房顶并认识路径是第一步，逐渐飞远进行训练。

鸽子蛋因为稀缺和价格不菲一般农民没资格品尝，不知其味。鸽蛋壳通体逊白没有其他颜色，煮熟蛋清始终“散摇摇”的，而久煮不老，禽蛋类可能只有鸽蛋营养比较高，儿童吃了长智力，即或煮熟了存放一天而不腐。喂养鸽子以小麦、谷子、包谷、绿豆、油菜籽等五谷杂粮最佳，鸽子是不吃任何添加剂的饲料，尤其喜欢菜籽，听说吃了眼沙很好。把玩鸽子，主要看眼沙，越细放飞距离越远，一般用“空距”来评判鸽子优劣，上了六百空距的鸽子飞回来了，可称为优良品种，被喂养者视为宝贝，上了一千空距的，被业内奉为极品。那时没有鸽协这类民间组织，但是喂养鸽子的人会自发组织去秦岭放飞，如若飞回来一只两只，比过节还闹热，曾经发生在金鱼村九社的猪儿医生李仲文，因一只放飞几千公里的鸽子被人盗窃，气得口吐白沫人事不省，急救缓过神来，第一句话说的是“看见心仪的鸽子飞回来了”，家人简直哭笑不得。

龙凤乡政府工作，出任农经站专业辅导会计的梁得华在政府大院的一排二层木楼的屋檐下挂鸽笼喂养鸽子。改革开放初期，悄悄兴起的鸽协在斗城田园一批喂养鸽子的人有了组织，听说是在龙凤乡当过党委书记的王锡会影响，邀请梁得华进入鸽协作会员。工作之余，都会发现只要有空，梁得华都在把玩鸽子，有一种特殊观察鸽子眼沙的镜子，随时折叠装在裤包，需用时拿出来对准鸽子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生怕看漏，如果不是意料之中则唉声叹气，再看又有回转则喜形于色，最后确定是理想之物，则大笑狂奔跑去告诉同行会友。梁得华的这种举止，机关同事都认为有点疯癫，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而鸽子要上房子，有意无意踩松动瓦片，引起房漏在所难免，被乡长张敏批评起隔阂两人大打出手，办事处出于缓解气氛把梁得华调离龙凤去复桥工作，以后再没看到他喂养鸽子了。

玉丰镇工作，因为经常不能准时吃饭，胃病逐渐严重没引起足够重视，仕途不顺以酒焦愁，出现胃出血住院治疗，检测血色素只有三克到了生命垂危的境地。输血在所难免，全面检查确定缺血原因要等到星期一，待检查确定是因为胃出血后，医院科室有利益争夺，入院的血液科不让转科胃肠科，说遇到问题可以请专家会诊，结果都是患者买单。病情稳定可以进补，江钢退休的叔老丈人李业洪轮换回老家喂有大量鸽子，用网笼捉来十几只并且千叮万嘱杀鸽取血，加白糖“下蛮”生喝补血，鸽肉加红参清炖，热情至极只有照做。隔三差五杀两只鸽子喝血吃肉，很快身体恢复如初，没吃完的剩余两只鸽子编笼喂养二舅子楼顶，几个月后蓄种五六只，再分笼喂养发展更多鸽子。

大中区分家，成立船山区和安居区，玉丰划归安居区管辖，为了加快新区城市建设，抽调力量壮大规划和建设局队伍，担任副局长拓城兴区，五年后建设局一分为三，成立住建局、城管局和规划局，主动申请城管局任职。城管局职工夏伟是鸽协资深会员，经常参加“信鸽”远距离放飞并拿奖，听说我家喂有鸽子，现场察看确定都是“菜包子”（即菜鸽），无法放飞当然不置可否，他很快配对一对鸽子给我养，原来优良品种的鸽子依然不能随便放出来，否则可能就回家去了。为了蓄种，一是长期关养，抱蛋孵化的幼鸽就认出生地，算是家养鸽子了；二是剪去一只翅膀羽毛，不平衡鸽子就飞不起去。仔细观察配对的鸽子，雄子不停去“骚扰”母子，母子反抗常常被雄子啄，直至乖乖听话踩雄生蛋为止。信鸽就是不一样，新生乳鸽长大分笼，可以放飞了，不时“拐”来野鸽合笼，经常遇到不认识的人找上门来索要鸽子，说是喂养“拐鸽”造成损失，真是冤枉死人了。直至城市拆迁才舍弃喂养鸽子，但是居住安置小区，依然有教师退休的古光荣在飘窗外喂养鸽子，鸽子“咕咕”的叫声经常在耳畔回荡。